《古老的卡拉布里亚》之《撒拉逊人的卢塞拉》解读

自制《古老的卡拉布里亚》第一章全文

最新的翻译本为花城出版社的《老卡拉布里亚游记》,但仍然不清不楚。

我发现很难用一个词来总结卢塞拉[1]的特点,即它所留给人的印象。见过太多的城镇,以至于对它们的清晰印象逐渐模糊。卢塞拉房屋低矮但不乏庄严,街道整齐干净,街灯下散布着一些不太起眼的客店,还有无数的理发店和药店。所有一切均无任何特别之处。然而,只要细心留意,就会发现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独特之处。或许它存在于那种超然的感觉之中,在这儿,这种感觉一直与你同在。我们站在一处小山上一一说是小山,其实仅仅是大地的隆起而已: 更确切地讲,是一处从南边隆起的尖坡一一非常滑稽的一座小山,但足以俯瞰广袤的阿普利亚平原[2]。裸露的土地增强了这种高耸的感觉。“远望楼”,或者说公园坐落在小山的最高处,是北望和东眺的好去处。其中的树木,大部分是近几年才种植的。那绵延的褐色土地,那尚未完工的步行道和零散的低斤灌木从,为此处平添了几分天然和未开化的感觉。你会觉得,设计者在多样性方面是下了一番工夫的。这上儿没有针叶树,只有一些几年后就会死亡的柳杉和紫杉。至于都市意大利人所钟爱的丝兰,一定会更加茂密苍绿。不管怎样,当圣栎长高些的时候,公园将成为一个令人愉悦的去处;即使现在,它也是市民晚上散步最爱去的地方。总而言之,这些正在意大利南方地区兴建的公园标志着某种复兴。它们和墓地通常是那些想远离尘嚣的人们可以找到一点绿意的惟一地方,那点绿意,分别属于轻快的乐章和安魂曲。卢塞拉的墓地也是如此。齐整的步行道淹没在柏树影里,间或有玫瑰和闪光的大理石墓碑一一的确是迷人的宁静之处,不仅仅是对已安息了的人们。

然而, “远望楼”并非我的散步场所。我散步的去处在更远的地方,在山谷的另一边。在那儿,古老庄严的苏比恩城堡[3]坐落在翠绿色的斜坡上。它并不突兀,静卧在那里,带着一份安详和突兀。正如一位意大利人所言,“它找到了自己的去处”。早在弗雷德里克·巴巴罗萨[4]使之成为南部领地中心之前,早在古罗马人在此建立要塞之前,这一高地肯定早已被视为阿普利亚的要冲。在塔楼点缀的城墙外面(城墙周长约有一英里,据说里面可以容纳六万人)是一片平整的空地,那才是我散步的场所,终日流连不倦。猎鹰在头顶展翅飞翔,偶尔几声尖叫。天空下面,是一片一览无余的天鹅绒般的绿色,其间点缀着几株树木、一条缓缓的小溪和几间白色的农舍,而远处环绕的亚平宁山脉就像是给整个景致加了一个外框。晴朗之日可以看见贺瑞斯平原上的武尔图雷火山口,它引发了我去这些地区探险的兴趣。加尔盖努山向东绵延,爬上最近处的山顶,可以看到低地另一侧交相辉映的建筑物、村落或修道院。它们仿佛在召唤。更远处则坐落着庄严的迈克尔天使圣地[5]以及曼弗雷德小城。

城堡是一个国家性的纪念碑,由一个平凡无奇的老人负责看守。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信,但却总是神秘兮兮的,那神情像是在泄露国家机密一样。

“先生,角上的那座塔楼是国王的塔楼,是由国王建造的。”

“可是刚才你不是说那是王后的塔楼吗?”

“是啊! 王后,就是她建造的呀。”

“是哪位王后呀?”

“哪位王后? 哎呀,就是德国教授三年前谈论的那位呗。现在还是让我领你看看我们在地窖里发现的一些头骨吧。过去,大批的穷人尸骨就被扔在这里。在波旁王朝[6]时代,成千上万的犯人在这附近被绞死。愿上帝保佑他们! 这个塔楼就是王后的塔楼。”

“但是刚才你叫它国王的塔楼呀。”

“没错啊。那是因为它是国王建造的呀。”

“哪位国王啊?”

“嘿,先生! 我怎么可能记住所有这些人的名字呢? 我可没那么多工夫答理他们!但是,现在我一定要领你看看我们在地窖里挖掘出的投掷石器。”

五六年前在古堡出土的一两件文物现收藏于小小的市政博物馆内。这里也收藏了数量可观的古币、少量加尔盖努出土的史前打火石、一些小巧精致的早期青铜雕塑及已遗损伤的大理石或坚硬的石灰石雕刻而成的古罗马半身名人像。一只威严的老狮子一一是守卫奥里利乌斯墓[7]那一对狮子中的一只(另一只被盗)。罗马时代的卢塞拉石膏像以及许多碑文亦栖身于此。

Lion of Lucera
Lion of Lucera

“以仁慈的真主的名义! 愿真主保佑穆罕默德和他的家人,关心和鼓励他们! 这是亚基亚·阿尔博萨索之墓。真主啊,保佑他吧。他是1348年斋月里的一个周六(4月5日)中午去世的。愿真主同样保佑他!”

来到卢塞拉,人们不可能不想起那两万撒拉逊侨民[8]。他们是弗雷德里克及其儿孙的护卫者,已经在这儿生活了近八十年并四次[9]救曼弗雷德于危难之中。史学家斯皮内利[10]记录了这么一件逸事,反映了曼弗雷德对这些外国侨民的偏爱。1252年,在曼弗雷德统治时期,一名撒拉逊军官动手打了一名那不勒斯骑士,骑士立即还击,并引发了一场冲突。事情的结果是,意大利人被判断臂,这位那不勒斯贵族从曼弗雷德那儿得到的惟一恩赐是可以切除他的左臂而非右臂。而引发事端的阿拉伯人呢,仅仅被免去了官职。今天,关于撒拉逊人的所有记忆都已在这片土地上烟消云散了。他们还把当地发行的一份报纸叫做“撒拉逊II”,可能因为实在找不出更好名字的缘故吧一一这是一份非常平庸的报纸,至少从我闲来无聊时买的那份判断是这样的。

博物馆里还有一个体态丰满的灰泥天使,这就是著名的“波旁皇族天才”[11]。在过去的黄金岁月里,它通常用来装饰市政府的正门大厅。现在昵,它届尊成了博物馆的一个古玩,向公众展示丰满的背部比例结构。馆长告诉我们,他认为这个姿态是非常合适的一一当然了,这是从历史的角度讲。此外,他们还从罗马下议院搬来了鲁杰罗·邦吉曾经坐过的棒子。敬爱的邦吉! 出于责任感,他过去经常出入罗马一些枯燥无味、华而不实的宴会,并经常躺在沙发上睡觉。有一次,他一觉睡了两个小时。当其他宾客莫名而来拜谒他时,竟发现被视为伟大人物的邦吉居然睡着了! 这儿专门立了一个雕像来纪念他。同样也有一条街道以另一位名人乔瓦尼·博维亚的名字命名。如果我告诉小镇上的人,我和这两位名人相识的话,他们或许会建一座大理石碑来纪念此事的。因为小镇洋溢着一股爱国主义的纪念碑情结。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市政当权者换人,总会对街道进行重新命名,雕像也会被移走以便为新的偶像腾地方。所以城市地标换来换去,就像在放电影一样。

小城有以弗雷德里克二世命名的街道,也有彼得罗·詹诺内街。这带有反教权主义的味道;但是从牧师和每日蜂拥而至的虔诚朝圣者(来自阿布鲁奇的狂热信徒,他们是独特的,我认为应该这么评价他们)的数量看,这儿十足的传统与保守。据他们讲,每一个自尊的家庭都有他们喜欢的牧师。牧师靠他们生活,作为报答,又反过来为他们提供精神安慰。

前些日子的某个晚上,有一场纪念圣·埃斯佩蒂托的宗教活动。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这位圣人到底是谁,我所能知道的是他是一位善良的朝圣卫士,朝拜他也是近几年的事。一位富商厌倦了本地的那些老圣人们,于是在大约四年前,引进或者是制造了这么一位圣人,并且建了教堂来供奉他。于是乎,他也就成为这座小城的一位新守护神了。

在那个场合,广场里挤满了人。有女人,但更多的是穿着黑衣的男人,我们已经深受摩尔人和西班牙人的影响。一个小男孩很有礼通地问我,是否可以告诉他伦敦准确的人口数目?

“这要看怎么说了,”我说, “看你所指的是哪个伦敦。有所谓的大伦敦一一”

看怎么说了!这就是通常他所能得到的答案……

我到底喜欢卢塞拉什么呢?一个相当乏味的小地方,不是吗?当然了,它跟巴黎无丝毫相同之处。虽然如此,如果我能晚走几天的话,可能会赶上对杀害三人的凶犯的审判。那可能会是一件趣事。人们告诉那个凶犯,在英格兰,很多像他这样的罪犯被绞死了,就像他们过去常常在这儿做的那样。这看起来很野蛮,因为从自然的角度讲,没有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在英格兰呢,毫无疑问……

这就是这些人对我们以及我们风俗的通常认识。我们是野蛮人,无可救药的野蛮人;但是,毕竟,稍微有点野性还是可以忍受的。如果你很有钱,那么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忍受的,就像这群英国佬那样。

至于我,穿行于不修边幅的乡民之中,看着他们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随随便便戴着顶帽子,夸张地用肢体语言交谈着。那一刻,我再次想到盎格鲁一撒拉逊人[12]常问他们自己的那句话:他们都是土匪呢还是仅仅部分人是土匪?还有那音乐一一到底是什么元素使文明的北方人听起来感觉这么不入耳?这是一组没有灵魂的乐章,当最简单的旋律响起的时候,他们侧身倾听,就像一个小孩发现了月亮那般喜悦。这些人还处在满口陈词滥调的年代,至少在音乐方面是这样。那幼稚简单的咏叹调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阿拉伯人看待愚蠢的押韵谚语一样:神的恩赐,不祥之兆,快乐永远。

你可以去参观大教堂。在奢华的主入口两侧,有一对精美的圆柱。此时此刻,我对这些建筑物感到有些厌倦了。过去人们常说“异教徒的卢塞拉”,现在这种感觉也突然向我袭来。见过了太多阴暗的教堂,它们千篇一律,多石的结构极尽细致之能事,透着一股神秘色彩和执迷不悟。除此之外,它们也总是被热情的鉴赏家们反复描述。他们往往忘情于离奇古怪之事的艺术美感,却忘记了供养他们的芸芸众生。鞭子抽打着脊梁,人性被扭曲了,人们在它们的阴影和影响下生活。我宁愿回到阳光里和星空下,回到古城墙旁我休闲的处所。

要不是没有树和篱笆,你或许以为这儿是英格兰中部的郡县一一大地苍绿,天空灰暗,泛着金黄。阳光穿过高高的琥珀色窗户洒落进来,万物熠熠发光。那铸工模型塔,那成片的熟透了的玉米地,那远方的城市特罗伊阿[13],不禁让人沉湎于对拜占庭的回忆或者对战争英雄圣·塞韦罗[14]的缅怀之中。春天是这般美好!那么炎热的夏天会是怎样的呢?大地被烧成灰烬,圆屋顶似熔化了的铜火盆。这儿是意大利的撒哈拉!

其间,你会庆幸,古堡没有坐落在霍亨施陶芬(德国著名的斯瓦彼亚[15]王族)的诞生地。可以肯定地说,古堡内部已经荒芜了。要知道,半个卢塞拉城都是用这里的石头建成的,正如弗雷德里克将它们从早期罗马堡垒里挖掘出那样,但是这儿所呈现出的至少是一种和谐的荒凉。废墟之上没有铁丝网环绕,没有小商小贩的喧闹,没有随处可见的警察告示,既见不到衣着华丽的贵妇们在本地明信片上涂鸦,向远方的朋友们炫耀曾到此一游;更见不到丈夫们开怀畅饮,大杯啤酒下肚汗流浃背的情形。这儿只有祥和与安宁。

这些正是卢塞拉的悦人之处。坐在古老的城墙下,看朵朵云彩倒映在草原上,人们仿佛忘却了远处的尘器。至于那些想重塑此处辉煌的人们一一祝他们好运!不过我发现这个任务越来越难了。其一,已经过了对英雄无比崇拜的青春年纪;其二,我们的那点热情很快会被世俗的琐事和烦恼所吞噬,人们更愿意重新追求一种简单的快乐一一回归原始主义的情结。过去曾经有过太多的皇帝!跟管理人老头一样,我也没闲工夫答理他们。

然而,这个弗雷德里克可不是个一般人物,历史还是挡不住他曾经的辉煌。今天的人们可能很难真正理解他曾经对东方的渴望,也很难想像,弗雷德里克、他的儿孙“卢塞拉的苏丹们”、他的朋友以及顾问们是如此摩登。整个花园里满是异域的文化[16]!这是光明世界的一抹余晖呢,还是黎明前的一缕霞光?曾经在这片领地上,歌手吟唱不断,优雅女士闲来小聚,文人墨客谈笑风生,武士英姿飒爽。如果用心去体会,你会发现,你所感受到的只是一汪碧绿的湖水,一片起伏的绿地,别无其他。没关系,这些古人的愿望已经很好地实现了,我们每人都可以保留一个异教徒保镖。无须取悦他们,用报纸上的话说,他们跟妻妾无异。

他很认真地对待东方风俗。比如,他有一群妻妾,还有一群太监,一切都那么恰当,连娱乐活动都加上一层东方色彩[17]

昨天晚上我去城堡散步,碰巧从没见过的月蚀在那一刻出现了。那是一个无云的黑夜,潮气欲滴,远处的灯火在空旷的原野上摇曳。斜坡脚下有几座砖窑,旁边的池塘里几只青蛙在呱呱地叫。炊烟袅袅,在夜露的压迫下,扭着长长的身躯,画着圈,像一条徐徐爬向洞穴的巨龙;但是在北边,可以听到夜莺在花园里歌唱。加尔盖努山的影子在月光下升起,我开始琢磨我在这片土地上的游走行程。行程中包括圣安赫罗,那是天使长的住所,翁布里亚森林区,湖光熠熠的莱西纳,还有远处的维斯特,那是万物的尽头……

我的思绪回到了霍亨施陶芬王朝。在这里,阴谋得到了报应[18]。浪漫人物曼弗雷德[19]和康拉丁[20],残酷无情的敌人查尔斯[21],睫毛上带着诗般灵气(最终融化了,成了一轮固执的光环)的科斯坦扎[22],在地牢里艰难度过二十年的比阿特丽克斯公主(神曲中的人物)[23]。如果不是递送人罗格·劳里亚[24]足智多谋、英勇胆大,公主可能就等不到出狱的那一天了[25]。教皇和帕拉索罗格[26]给人留下才华横溢的印象;还有英格兰和法国圣·路易斯[27]的国王。冥冥中,弗雷德里克仿佛站在后面的什么地方,其庞大的身影模糊难辨,看起来像是与无辜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28]。整群人物的形象如同被电流贯穿了一样[29],变得鲜活起来。可能考虑到少了一些诙谐的元素吧,上帝又制造了一场发生在波尔多的激烈皇家决斗[30]。决斗双方是两个有权有势的当权者,相互叫骂着不雅的绰号。这件荒唐事成了当时整个欧洲的谈资笑料。

从此处可以俯瞰福贾和费奥伦蒂诺[31],就好像是一部戏剧的开幕和谢幕一样。主人公好像在紧紧跟着宏大的恩赐前进一样,心中没有一丝沮丧、被雇佣的感觉。灾难一个接一个,像是经过数学计算般精确。直到最后,在愤怒和绝望中,他凄惨地死掉了。此时,我们的满足是完整的。

不,并不十分完整。因为从某个角度说,这个大阴谋[32]看起来并没有完美地实现。不幸的阿特丽克斯王子们[33]在1266年婴儿时期即被囚禁,他们的存在似乎被历史学家们遗忘了。递送人罗格·劳里亚一直坚持让年轻的阿特丽克斯王子们复位,直到最终胜利。可是他为何没能从中受益呢[34]?既然连敌人康拉丁的孩子都能妥善处置[35],为什么科斯坦扎不肯恩赐自己的亲生骨肉[36]、王朝的最后几个子孙呢?什么在接下来的和平时期,至少在1302年[37]没能释放他们呢?原因很简单,没人知道该怎么处置他们。政治原因抹杀了他们的存在。多么可怕的想法呀,一个阳光灿烂的世界居然连三个孩子都容不下!在阿普利亚要塞,他们一直被用铁链捆绑着。1295年的一份皇家文件赦免了他们的镣铐之苦。他们已经被铐了三十年!他们的命运不得而知,中世纪的黑暗再一次向他们靠近……

我的沉思被城堡拐角处一个黑影的出现打断了。它悄悄地向这边靠近,偶尔停顿一下。难道我唤起了逝者的幻影?

原来是守夜的老头,牵着他的小狗穆索里诺。他说了一大堆恭维和道歉的话,意思是要我明白,确保埋藏在这里的宝藏不被盗窃是他的责任。已经有好几人试图利用夜色行窃了。我可以自由地在城堡里做任何事,但是染指地下宝藏是绝对禁止的。

我很高兴碰上了这么一段小插曲。它使我想像出了魔鬼和地下宝藏这样一种东方氛围。立刻,这个不合时宜、不可信赖的小丑被罩上了一份高贵与尊严,进而转换成令人恐惧的黄金守护神或者恶魔的化身。在某些时候,上帝的外形是很神奇的。


康拉丁还是士瓦本公爵,在德意志的家族领地还在,他急于夺回被安茹查理占去的西西里及南意领地时,既没有得到帝国诸侯们的支持,又没有沟通教廷,还低估了敌人的实力,战败后又逃到了小人的地盘避难,终于铸就了悲剧

康拉丁少年英武,可惜准备不足,没有煽动起西西里及南意地区本地贵族起来响应,加之缺乏教廷及其它国际势力的支持,活生生做了牺牲品,斯陶芬在历史舞台上悲壮地谢幕

如此一个悲情人物,网上还有他的一首诗作流传。

凤求凰

我若是因那
青青的草地
而痛哭流涕,
那痛苦
和现在的窘迫不能相比,
仿佛要把我的心烧尽。
若是我必在这炙燎里
苟活于世,
那红艳的唇
可让我欣喜无比。
我如何才能
请到这救命良医?
弱水三千
我只为她全心全意,
而她
却让我在煎熬中待毙!

若是她
知晓我的山盟海誓,
若能知晓
她是我的唯一,
我便顿无悲意。
或许有朝一日
她不再拒我于千里
心有悔意,
我却早已
学会与乐为敌!
甘愿对她
忠心一世,
她却在我的心中
留下痛苦无尽!
欢乐将在心中
失去踪迹,
若是我那女神
弃我不理!

整个事件简明扼要的表述如下:

前情(Antecedents): 大空位时代 (1250-1273)腓特烈二世于1250年死后,德意志王国分裂,没有被普遍承认的国王。

腓特烈二世的儿子康拉德四世与教皇矛盾很大,1251年出征意大利准备夺取西西里王位, 结果于1254年5月21日病死于拉威洛,其时康拉丁2岁。1258年腓特烈二世的私生子曼弗雷德篡夺了西西里王位。

卡洛于1266年在贝内文托战役败西西里国王曼弗雷迪,1268年在塔利亚科佐战役中击败与教皇关系敌对的士瓦本公爵康拉丁,灭亡霍亨斯陶芬王朝并征服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两地。此后他还将势力扩张到巴尔干地区并于1277年成为耶路撒冷王国的继承人。由于卡洛将他的首都从巴勒莫迁到那不勒斯并大量任用法国官员,从而导致了西西里人的不满,在1282年发生了西西里晚祷事件。西西里当地叛军与西班牙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结盟,于1284年6月在那不勒斯湾击败了卡洛的舰队。

1302年西西里晚祷战争结束,安茹法国与阿拉贡签署《卡尔塔贝洛塔和约》后正式停火。和约将原西西里王国分为南北两部分:安茹法国统治北方的半岛部分,后世称那不勒斯王国,但其国号仍是西西里;阿拉贡统治南方的特里纳克里亚王国(Trinacria,西西里的别称),仍称西西里王国。这两个“西西里”一直存在到1816年,最后合并形成两西西里王国。1860年被加里波第灭亡,就此形成统一的意大利。

西西里晚祷战争是13世纪的“世界大战”,是随后欧洲历史上的重要事件


9.24

原来曼弗雷德和科斯坦察之间的详尽的关系已经在但丁的《神曲》中提及过了,在练狱篇第三章注释(人民文学出版社名著名译插图本),不过同样没有提及比阿特丽斯的事情。


11.8

很多经典名著中都以这段时期的故事为背景,普罗达奇的约翰也在薄伽丘《十日谈》第四天第六个故事(人民文学出版社名著名译丛书)出现过。


  1. wiki上译作卢切拉 ↩︎

  2. 在阳光炽烈的整个意大利南方,唯独阿普利亚幅员辽阔,视野几无遮挡。 ↩︎

  3. 原文 Suabian castle, 即斯瓦比亚城堡(意大利语Castello Svevo),Suabian就是英语士瓦本(Swabian)的西班牙语 ↩︎

  4. 腓特烈一世(1122-1190),也叫红胡子腓特烈,神圣罗马帝国皇帝,1155年加冕。文中的弗雷德里克都指的是腓特烈二世。 ↩︎

  5. 圣天使山圣殿(Sanctuary of Monte Sant’Angelo),位于加尔加诺山(Mount Gargano),西欧最古老的供奉天使长米迦勒的神殿,自中世纪早期以来一直是重要的朝圣地。 ↩︎

  6. 两西西里王国波旁王朝 ↩︎

  7. 原文 one of a pair (the other was stolen) that adorned the tomb of Aurelius, prastor of the Roman Colony of Luceria, 这里指的似乎是罗马时期卢切尼亚的执政官Aurelius,而不是耳熟能详的古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他死后安葬于罗马圣天使城堡 ↩︎

  8. 撒拉逊人(Saracen)现译作撒拉森人,就是阿拉伯人,也泛指穆斯林。卢塞拉的穆斯林安置点位于意大利南部的阿普利亚地区(Apulia), 神圣罗马帝国的腓特烈二世(1194–1250)划定,存在75年(1225-1300)。
    腓特烈统治西西里时发生过撒拉逊人的叛乱,为了防止他们继续作乱并且与隔海相望的突尼斯穆斯林人勾结,腓特烈把叛乱分子及其亲属全部迁移到了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名字就是腓特烈用拉丁文起的“撒拉逊人的卢切拉”。居民有较大的宗教自由,城市里有非常多穆斯林建筑,后来整个城市被教皇及教皇派的安茹王朝完全摧毁,居民全部被卖为奴隶。 ↩︎

  9. 原文 and sheltered Manfred in his hour of danger ↩︎

  10. 原文有作者注释:“这些资料已经被证实是历史学家Costanzo在16世纪为了某些他自己家族的原因假造的。Bernhardi教授于1869年怀疑其真实性后被Capasso证实。”应该不是历史学家特罗亚诺·斯皮内利(Troiano Spinelli,1712-1777)及其1762年出版的著作《Saggio di tavola cronologica de’ principi e più ragguardevoli ufficiali che anno signoreggiato, e retto le provincie, che ora compongono il regno di Napoli》。 ↩︎

  11. 原文 Genius of Bourbonism,这里的Bourbonism指的是Neo-Bourbonism,似是一种两西西里王国时期的艺术风格。 ↩︎

  12. 原文 what the average Anglo-Saxon would ask himself, 应该为盎格鲁-撒克逊人,被古罗马人视为蛮族。 ↩︎

  13. 原文 Troia,即意大利城市特罗亚,位于卢切拉南部。 ↩︎

  14. 原文 or San Severo famed in war, 应该是战争中声名远播的圣塞韦罗城, 位于卢切拉北部。 ↩︎

  15. 霍亨斯陶芬家族封地位于德意志,头衔为士瓦本公爵,其邦国士瓦本公国也是当时德意志地区最强大的诸侯。 ↩︎

  16. 原文 how modern they were, he and his son the “Sultan of Lucera,” and their friends and counsellors, who planted this garden of exotic culture! "Sultan of Lucera"似乎是对腓特烈二世的称呼,腓特烈二世的儿子为德意志国王康拉德四世。腓特烈二世被认为是“王座上的第一个现代人”,恩格斯评价“中世纪的最后一位皇帝,现代的第一位皇帝”。 ↩︎

  17. “腓特烈不仅仅继承了日耳曼的贵族传统,他将西西里世界性的文化化为己用,他的宫廷中有很多伊斯兰学者、占星家和珍禽异兽。”——摘自《牛津中世纪欧洲史》。 ↩︎

  18. 原文 Then my thoughts wandered to the Hohenstaufen and the conspiracy whereby their fate was avenged. 应为“为他们(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命运报仇的阴谋” ↩︎

  19. 曼弗雷迪(1232~1266),西西里国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的私生子,于1258年篡夺了西西里王位,1266年在贝内文托被安茹的查理所杀。 ↩︎

  20. 康拉丁(1252-1268) 德意志国王康拉德四世的儿子, 1268年在争夺西西里王国王位时被安茹的查理打败,并被斩首处死,霍亨斯陶芬家族直系断绝。腓特烈二世的嫡子是康拉德四世,康拉丁的父亲,曼弗雷德即为康拉丁的叔叔。 ↩︎

  21. 安茹的查理(1227-1285),那不勒斯安茹王朝开国国王,同时也称西西里国王卡洛一世,“他连孩子都不放过”。 ↩︎

  22. 原文 Costanza,应为阿拉贡女王科斯坦察二世(1249-1302),她才是神曲中的人物,父亲为曼弗雷迪,丈夫是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阿拉贡即是西班牙的前身。 ↩︎

  23. 原文 Frangipani, huge in villainy; the princess Beatrix, tottering from the dungeon where she had been confined for nearly twenty years. 通过搜索Roger of Lauria "beatrix", 终于在这篇wiki中找到:

    曼弗雷迪结过2次婚,第1任妻子是萨沃伊的比阿特丽斯,他们的女儿就是科斯坦察二世。

    曼弗雷迪的第2任妻子是海伦娜‧安洁莉娜‧杜卡纳,是伊庇鲁斯专制国的统治者米海尔二世·科穆宁·杜卡斯的女儿。米海尔被曼弗雷迪打败就通过嫁女儿与他结盟。海伦娜和曼弗雷迪有4个孩子:比阿特丽斯,亨利,安塞姆,弗雷德里克。1266年曼弗雷迪死后,海伦娜和她的所有孩子都被安茹的理查俘虏。1271年海伦娜在下诺切拉(Nocera)的监狱中去世。三个儿子被囚禁在蒙特堡(Castel del Monte)——当时最大的只有四岁。 一直到1299年,查理二世才将他们解开并搬到了蛋堡(Castel dell’Ovo)。与普通的贵族囚犯相比,他们的生活条件异常悲惨,被沉重的锁链束缚关在黑暗中,几乎没有足够的食物生存,结果造成“失明和半疯”。搬运的压力对安塞姆非常大,他很快就去世了(1301 年)。亨利又活了 18 年,于 1318 年 10 月 31 日54岁时去世,死时“半饿半疯,可能失明”。相比之下,比阿特丽斯在1284年的那不勒斯湾海战后,按照阿拉贡指挥官劳里亚的罗杰的命令被释放。她后来嫁给了萨卢佐侯爵曼弗雷德四世。最年长的儿子弗雷德里克越狱逃往德国。在几个欧洲宫廷流转过后,1312年在埃及去世。

    缺失的原文可译作 阴险卑鄙的弗兰吉帕尼或弗兰吉帕内(Frangipane)。弗兰吉帕尼家族是中世纪罗马城内历史最为悠久的权贵世家,长期参与宗教与王国事务,其宗主正是霍亨斯陶芬皇室。1268年阿斯图拉(Astura)的领主乔瓦尼·弗兰吉帕尼将前来避难的康拉丁拘捕并转交给安茹的查理导致年仅16岁的康拉丁被处死。 ↩︎

  24. 原文 Roger de Lauria,名字是西班牙文写法,应当为Roger of Lauria(1245-1305), 即劳里亚的罗杰, 13世纪著名的海战军事家,其母是科斯坦察二世的侍丛。 1282年,罗杰被任命为阿拉贡舰队司令,多次打败安茹的舰队。1282年西西里晚祷事件后,他指挥阿拉贡舰队从安茹人手中夺取了西西里岛,即前文所言“为他们的命运报仇”。 ↩︎

  25. 原文 without whose resourcefulness and audacity it might have gone ill with Aragon, 译文应该是阿拉贡就会非常危险 ↩︎

  26. 原文 Popes and Palæologus—brilliant colour effects,应该是Popes and Palaeologus, 帕里奥洛加斯(Palaeologus或Palaiologos)指拜占庭帝国帕里奥洛加斯王朝(1261-1453), 也作巴列奥略。这里应该指王朝第一代皇帝米海尔八世(Michael VIII Palaeologus)(?-1282),应该译作西边的教皇和东边的皇帝泛着耀眼的光辉↩︎

  27. 原文 the king of England and Saint Louis of France,此时的英国国王是爱德华一世,法国国王是圣路易,即卡佩王朝法兰西国王路易九世(1214-1270),安茹的查理的哥哥。1297年路易九世被教皇卜尼法斯八世封圣 ↩︎

  28. 原文 in the background, dimly discernible, the colossal shades of Frederick and Innocent, looked in deadly embrace.Innocent都大写了还能翻译地成无辜? 应该是腓特烈二世与教皇英诺森四世(Innocent IV)(1195—1254),也作意诺增爵, 1243年当选教皇,1245年将腓特烈二世逐出教会,延续了教权与皇权的斗争,而这种斗争是由教皇英诺森三世发展起来的,腓特烈二世又是英诺森三世的教子,凭借英诺森三世的支持才当上的帝国皇帝。 ↩︎

  29. 原文还有一句 by some electric fluid—the personality of John of Procida, 普罗奇达的约翰(John of Procida)(1210–1298)是普罗奇达岛领主家族的约翰三世。普罗奇达的约翰在曼弗雷迪死后逃往阿拉贡,之后代表佩德罗三世前往君士坦丁堡寻求米海尔八世(Michael VIII Palaeologus)的支持(去推翻查理对西西里的统治),米海尔表示需要教皇许可,于是又去罗马并得到了教皇尼古拉斯三世(Nicholas III)的同意(他是尼古拉斯三世枢机主教约翰奥尔西尼的私人医生);但教皇很快死去,新上任的教皇却是查理的盟友。佩德罗三世去法国参加波尔多决斗时,让约翰负责西西里岛。约翰进行了一系列的秘密外交,致力反对法国人的统治。 ↩︎

  30. 在佩德罗三世的wiki有如下描述:

    1282年,在西西里晚祷事件后,安茹的查理被推翻。佩德罗三世接受西西里人的邀请,前往西西里就任国王。但是法兰西籍教皇马丁四世只承认查理为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的国王,查理也乘机向佩德罗三世提出在波尔多决斗的挑战,佩德罗三世准时到达了决斗地点,而查理却缺席不到,佩德罗三世自然赢得了胜利,教皇马丁四世将佩德罗三世开除教籍,并给亚拉冈停止圣事的处罚,废黜他的王位,解除臣民对他的效忠宣誓。

    决斗实际没有发生,应该是作者的一个史实错误。而裁决此次决斗的正是英国国王爱德华一世。 ↩︎

  31. 原文 From this terrace one can overlook both Foggia and Castel Fiorentino—the beginning and end of the drama, 应该是从这里眺望福贾和卡斯泰尔菲奥伦蒂诺————这场大剧开始和结束的地方; 1284年6月阿拉贡舰队在那不勒斯湾击败了卡洛(安茹的查理)的舰队,卡洛在准备反攻时却于1285年1月7日在福贾病逝。
    福贾距卢切拉只有18公里,也曾是腓特烈时期帝国的王宫所在地,这所穆斯林风格王宫也被完全抹去。 ↩︎

  32. 大阴谋与前文中的阴谋应该就是指西西里晚祷事件,该事件怀疑是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三世和拜占庭皇帝米海尔八世合谋。安茹查理此时正在进攻拜占庭,晚祷事件彻底打乱了安茹查理的进攻计划,最后查理罢兵。 ↩︎

  33. 原文 the young brothers of Beatrix. 应为比阿特丽斯的弟弟们 ↩︎

  34. 原文: Why did Roger de Lauria not profit by his victory to insist upon the restitution of the young brothers of Beatrix, of those unhappy princes who had been confined as infants in 1266, and whose very existence seems to have faded from the memory of historians? 为什么罗杰海战胜利却没有坚持要归还比阿特丽斯的几个弟弟,而这些不幸的人存在似乎被历史学家们遗忘了。 ↩︎

  35. 晚祷战争中安茹查理被打败并逐出西西里,后于1284年反攻,科斯坦察二世在没有丈夫的支持下不仅赢得战争而且俘虏了安茹查理的儿子查理二世(也称卡洛二世),科斯坦察因此成为共治女王。西西里人声称要查理二世为康拉丁偿命,但科斯坦察二世将他囚禁在切法卢的城堡以为保护,1288年,在缴纳赎金后最终被释放回国。 ↩︎

  36. 原文 Or why did Costanza, who might have dealt with her enemy’s son even as Conradin had been dealt with, not round her magnanimity by claiming her own flesh and blood, the last scions of a great house? 这些人是科斯坦察二世的同父异母弟妹,应该译作自己的血亲↩︎

  37. 1302年西西里晚祷战争结束,安茹法国与阿拉贡签署《卡尔塔贝洛塔和约》后正式停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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